咖啡馆( 二 ) ——红旗下仅存个小资风光之一

　　文 / 程乃珊

　　因为非洲是咖啡个出产地，解放后亚非拉是中国最好个朋友，所以虽然咖啡一直是作为资产阶级生活个典型，但解放后上海仍有咖啡敞开供应，而且仍有国营咖啡馆陆续开出来，如南京西路铜仁路转弯角浪向个“上海咖啡馆”，南京西路西康路转弯角浪个“海鸥”、南京西路黄陂路转弯角个“海燕”……上海毕竟是上海，垃拉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左”风如此结棍之下，搿些国营咖啡馆仍恪守着咖啡业个游戏规则，窗明几净，优雅安静，台子浪铺了洁白个桌布，还插了一小瓶鲜花。勿像当时个有种饭店乱哄哄，台面浪油腻腻，还飘拉海一股揩布臭味。

　　印象最深个是上海咖啡馆。伊是作为公私合营后由上海咖啡厂门市开出来个。上海咖啡厂原名CPC咖啡厂，拉老上海也可能是全中国唯一一家咖啡豆加工厂。从前辰光，一罐听头个CPC咖啡属于邪气体面个礼物。一般侪是女婿孝敬丈人屋里个首选。至今记得，踏进上海咖啡馆，迎面一只大鱼缸，养满了热带鱼。顺拉螺旋形楼梯上去，楼浪雅座更显幽清。虽然呒没背景音乐，仍足以过滤脱当时一些强硬个、令人勿安个时代背景。难怪勿论是文革前还是文革结束初期，上咖始终是一些老资产、老小开最欢喜孵个咖啡馆。讲起来其实垃拉文革后期，上咖已经勿露声色个恢复经营咖啡西点了。伊个鲜奶蛋糕当时卖三角五分一块，是的的刮刮个鲜奶油。红宝石个老板亲口讲过，伊拉烘焙红宝石鲜奶小方个参考标志，就是上咖个鲜奶蛋糕。

　　文革结束后，上海滩第一批想钓金龟个小姑娘，侪欢喜孵上咖。搿个辰光大部分上海人还比较拮据，能垃上咖出入个男士，垃拉当时自然算有点力把。传说有位风流老小开，开了当时十分稀奇个日本摩托车，专门垃拉搿搭挑小姑娘，碰着中意个，就拿左手袖子管一撸，只看手臂把浪，一溜七八只雷达表，让小姑娘随便拣一只，搿个辰光，呒没商品房，也没有LV之类，老小开个几十万一时头浪还真呒没地方出笼！慢慢叫，买卖外汇券、倒买外汇外烟个，侪拿目光铆牢上咖，上咖开始名声一落千丈，乌烟瘴气，乃末只好关脱了。

　　即使垃拉困难时期，上海市面浪仍有咖啡供应。为了刺激咖啡个销售，国家政策规定，每听咖啡奉送两张糖票（约半斤），凡堂吃咖啡一杯，另外奉送方糖两块。从上世纪60年代到改革开放初，咖啡豆个价格一直是玖角捌分一两。搿辰光我晓得上海只有两家大型食品公司，一家是南京西路陕西北路口的泰昌（现中信泰富），还有一家是淮海中路陕西南路转角个万兴，有轧咖啡豆个机器。机器一转，整个店堂侪飘香。搿两台老爷轧咖啡豆个机器勿晓得现在还完好？否则倒也是上海咖啡文化个一个见证。

　　还有就是上海人介绍朋友，但凡上点档次个，一定会约垃咖啡馆，老少会约吃小笼馒头小馄饨个，因为咖啡馆三个字垃拉上海，始终代表了一种层次。特别男方，哪怕从来呒没进过咖啡馆，也得硬着头皮去开一趟洋荤，否则显得太土了！

　　曾经梦想开一家咖啡馆。上世纪80年代先生家落实政策归回了愚园路张爱玲故居对面的带个小花园的三层小楼，我天生爱朋友，爱听故事，爱美食……开家咖啡馆，名字都想好了叫“蓝屋咖啡馆”，可惜屋里向人一片反对。

　　咖啡馆开勿成，只好垃拉屋里过瘾。反正我侪以一杯香浓咖啡开始迎接新个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