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钱乃荣
上海话指人指物,“搿个、迭个”用作近指,如同普通话“这个”,“埃个、伊个”是远指,如同普通话“那个”。“迭个”、“伊个”在老派上海话中用,“搿个、埃个”多在中青年中使用,老年人中有时也会说出“搿个”“埃个”来。
这类指示词在吴语各地都有不同的读法,就是一个地方,如松江的各镇乡,也说法不同。至于它的用字,吴语中通常是用本方言的同音字来记其真实的发音的。如果用“本字”来写,由于历史上的音变,反而不能用现在的读音说准这些词。如“迭个【dhiKgheK】”再早点是读“第个【dhigheK】”的,现在在上海方言区的郊区还有这样发老的音。“迭个”的“迭”在过去的沪剧(本滩)说明书中有写“狄、叠、迪”的,但大多数写“迭”,西方传教士的大量上海话著作中都写“迭”,当时这样定字也是请教过上海本地有关专家的,所以我们确定标准写法为“迭”。“伊个”的“伊”从未有别的写法。
“搿个【gheKgheK】”(老派上海话读音)的“搿”是如何确定的呢?为什么不写为“格”?过去许多苏州话文献上有写“格个”的,但“格”的发音为【gaK】,与上海话的读音【gheK】不同,“格”是清声母,上海话的“搿【gheK】”是浊声母【gh】,而且主元音也不同,仅发入声短促音(标志K),是相同的。我们听到上世纪30年代夏荷生的弹词唱片里,苏州话是读“格”的,但是现今的苏州话也读“搿个”了,所以我们看到苏州语音学家现在编的《苏州方言词典》、《苏州方言研究》等中也写成“搿个”。
“搿”字是怎样确定的呢?“搿”的来源应是“个”,(这个本字考证以后谈)上海话中“个”字用“搿”字来代写,起始于吴语权威赵元任1928年的经典著作《现代吴语的研究》。在上海话中【gheK】这个音只有“个”、“搿”两个字这样读,如写成本字“个”,则“个个”易与作“每一个”解的“个个”相混淆,这么常用的词,不好老是发生语义混淆。传教士是写“箇个”的,一方面“箇”许多人不认识读不出音,更因为“箇”作为“个”的异体字被取消了,在报刊上,你如写“箇”便会转成“个”。所以,使用指示词“搿个”的上海和苏州一起确定写为“搿个”。
上海话中的“搿个”,不但指近,还可用作“定指”。所谓“定指”,是指对话双方彼此在前面提到个、都知道的、或指点着的那个对象,所指不论远近,都叫定指。普通话中说“‘文革’那个时候你还没出生。”翻成上海话,是“‘文革’搿个辰光侬还呒没养出来。”普通话讲“上次我们谈到的那件买卖现在怎么样啦?(远指用法)”,翻译成上海话,就是“上次阿拉谈到个搿桩生意现在哪能啦?(定指用法)”如用“埃桩生意”来译,反而不自然。
再举个例子,1900年出版个《官话指南》上一句话:“您听着这房钱仿佛是太多。您不知道那房子可是顶好。院子又大。地势又好。”1908年传教士把那本书译成很地道的上海话,那句话(搿句闲话)是那样(搿能)译个:“听见之箇个房钱,像煞嫌伊忒多,阿晓得,箇座房子,是顶好个,园地末大。地势末好。”因为“那房子”在前面已经提到了。
上海话指示词用法跟法语比较接近,而跟英语【this】【that】的用法不一样,与普通话也不尽相同,所以有些读者来稿,受普通话影响,把文章前面说到的时候或那时的事,像普通话“那个时候”那样写成“伊个辰光”或“埃个辰光”,我们就把它改为“搿个辰光”比较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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