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亚夫
上海真正个本地老房子——“绞圈房子”是老底仔上海滩浪个“大宅门”,告咾伊个公共空间邪气大,从墙门间、庭心(天井)、到客堂、后庭心等,侪是家族个公共空间,迭个就为阿拉小辰光白相提供了广阔个天地。
先来讲墙门间,伊勿是座墙,而是间房,是通往宅内个进口,家族当中碰到婚丧大事体,都要从墙门间进出个,所以一般迭头勿放家具,平常大家会辣搿搭茄山河,大热天则在此乘风凉。还记得阿拉墙门间个厢房中租住着一位宁波籍个裁缝师傅,长得胖墩墩、福搭搭个。伊常庄一边做生活,一边像“小热昏”一样,跟旁边头人说书讲故事。阿拉迭群小囡侪喜欢上伊搿搭串门,听故事。伊肚皮里货色老多,阿拉最爱听个是《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罗通扫北》咾啥,讲到精彩个地方,伊还会摇头晃脑哼唱几句,听得阿拉如痴如醉。受伊影响,阿拉几个小囡后来也学着讲起故事来。阿拉三四个人,躲辣墙门间个门后,坐辣用门闩搁成个长凳上,几个人轮流讲。为了讲故事,阿拉侪特地看了勿少小人书,还有民间故事、神话故事。有次,一位同伴讲了则《女娲补天》个故事,我和另一个伙伴竟担心现在
有人要是也学共工“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断,哪能办?啥人来补天?两个人辣客堂里走来走去,想东想西,呒没个好办法,为此掼头搭脑了好几天——活式活样一副现代版“杞人忧天”个招势。
墙门间个后面是宽敞个庭心,面积大约有四五个墙门间大。庭心从名字就可猜到,伊是绞圈房子个中心地带,素面朝天,便于洗晒衣被,晾晒果蔬。大热天夜头,搬一只竹榻,摇一把蒲扇,在此乘风凉,嘴吃甜芦粟,眼望满天星,适意?阿拉就是辣搿搭学会了用甜芦粟做灯笼个窍门。读书后,阿拉经常约同学来绞圈房子一道做作业,迭里向勿要讲是四五个同学,就是来了十几个也能容纳得下。做完作业,阿拉就辣客堂间,或者天井里,搁上一块门板打乒乓。当时阿拉绞圈房子中出来个小囡,侪是学堂里打乒乓个好手。
庭心之后,就是大客堂,面积稍微比庭心小一点。迭里是家族做红白喜事、宴请宾客之地。大小客堂前有步廊,非常宽敞,可放小方桌,搿是家人吃饭、小囡做作业个地方。如果阿里家有了婚丧大事,绞圈房子中就闹猛煞了,庭院中人来人往,客堂间吹吹打打,一到夜里,汽油灯高悬梁间,拿老屋照得好像日里。记得1956年,我祖父去世,就辣客堂中设灵堂,再请上十来个道士诵经超度。经书是用双面宣纸装帧,有特制个牙签翻阅。客堂个墙浪,挂满了亲朋好友送来个挽联,白纸黑字,随风轻摇,至今记忆犹新。
绞圈房子公共空间勿仅阿拉宗亲使用,有时还被社会征用。上海解放前夕,阿拉绞圈房子住进了几十个国民党兵,军官住辣厢房,小兵挤住墙门间、客堂中,每天喧闹勿断,让阿拉着实心惊肉跳了一段日脚。以后随着解放个炮声逼近,搿些国民党兵树倒活狲散,枪弹好些就掼辣河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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