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开一点】农忙头里

　　文/彭瑞高

　　农忙头里，人们过的是快生活；农闲头里，人们过的就是慢生活。

　　农忙头的最高峰，不是“三夏”，不是“三秋”，而是“双抢”。“双抢”是“抢收早稻、抢种晚稻”的简称，一般在七月底八月初，正是一年里最热的当口。这时早稻已经黄熟，不割不行了；晚稻秧也要抓紧插下去，因为离开立冬只有百来天，秋分过后，太阳就不硬了，这时再不插秧，霜降后就只能收秕谷了。

　　“双抢”这个农忙头，我们过的不是农民生活，而是军队生活：围垅割稻像攻碉堡，排队挑稻像急行军；上工哨子像冲锋号，队长派工就像发命令。往往夜工开到十一点，一个囫囵觉还没睏醒，又要顶着星星出工去。最要命的是，天气恶热，饭容易馊，种田的又不舍得浪费粮食，多少人吃馊饭坏了肚子，面孔蜡黄，照样上地头，就像当兵的受了伤，挺着身板不肯下火线。

　　“双抢”一停，农闲头就来了。这是一年里最惬意的辰光——

　　日中心一过，男男女女都卸了门板，搁在过弄里，吹着穿堂风睡午觉，为的是要把“双抢”失去的睡眠补过来。午觉醒了，男的结了帮，背上竹篓，下河捉鱼摸蟹去；女的聚拢来，一边闲聊，一边绣花扎鞋底。要是嘴巴说淡了，就下地攀两根芦粟，削只黄金瓜，甜了甜嘴巴再说。

　　天黑后，要是放映队来放一场电影，那更是神仙一样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