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开一点】汏热水浴

　　文/彭瑞高

　　我们村离开厂区不远。最近的是一家化工厂，毒气厉害：只要吹南风，黄烟就朝我们村里滚，人熏得头昏脑胀不算，地里的稻谷棉花也枯焦了。

　　村里就跟化工厂讲斤头，要他们赔。可十赔九不足，那点赔款还不够我们买肥料的。为了搞好关系，厂里就送给我们村几个“外出工”名额。有人去做临时工，村里收入也增加了，矛盾就缓和了不少。

　　“外出工”们做了一天，回来就宣传厂里怎么怎么好：吃食堂，发点心，还汏热水浴，把我们羡慕得要死。我们几个就商定，别的可以先不谈，但热水浴一定要先去汏一汏。

　　当日地里放工后，我们就结伴到厂门口，要求进去汏浴。门卫挡住不让进。我们说，你们整天放毒气，把我们村五谷都熏死了，人也给你们熏得差不多了，还不让我们进去汏一汏？门卫说，厂里有制度，不能随便进去。我们扬言要冲关，门卫就打电话叫来了保卫干部。这干部还算和气，见我们人数不多，就问：“你们是今天进去汏一汏，还是以后天天要来汏？”我们问：“你是什么意思？”他说：“如果只是今天汏一汏，我就放你们进去；如果以后天天要来汏，那就免谈。”听这口气，我们决定先让一步，便说：“就是今天来汏一汏。”

　　保卫干部同意了，还领我们去了浴室。这浴室真大啊，热气腾腾，对面看不清人；水龙头一开，把人烫得跳起来。这一汏，我们就汏了个把钟头，连脚趾头都汏白了，恨不得把一辈子龌龊都汏干净。但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厂里就把情况报给村里，队长把我们几个叫拢，狠狠骂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