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开一点】剃头箱子

　　文/彭瑞高

　　大队有爿剃头店。农闲时，师傅就坐镇店堂，等村民把头送上来剃；农忙时，村民从鸡叫做到鬼叫，哪有空去大队，师傅就背上箱子，一个村一个村地跑，在场头巷口给村民们剃头。师傅一进村，就有人叫：剃头箱子来了，要剃头的快来排队啊！

　　师傅一般就在饲养场摆场子，因为这里有电。农忙时节，一切都只能马虎些，剃头也这样。你不能指望在饲养场里，猪猡还在一边咕咕叫着挤着，师傅会定定心心给你汏头，给你绞热毛巾焐下巴，把你的脸刮得像剥光鸡蛋一样。这不可能。师傅这时来村里，说好只管理发，不修面，也不汏头；价钱给得也便宜：一个头，只收一角五分。

　　这还要归功于剃头箱子里的那个电轧剪。这家伙开起来声音很大，嗡嗡嗡的，有点吓人，但它很有力，也很出生活，等你觉得头皮有点发麻时，那头乱发早已像刨花那样滚落在地下了。师傅手熟，旁边排队的人又多，他一看就越发上紧，一般一个头，五六分钟就剃好了。

　　碎头发痒得很，剃完了，男人们就会到河边去洗个头。个别考究的，还要照照镜子。这一照，就照出了毛病：原来有的地方，头发还有长短。有人就说，师傅手脚快，生活却毛糙了。还有人说，师傅开的不是电轧剪，而是割草机。但乡里乡亲，说笑而已，从来没有人正式跟师傅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