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开一点】恶客

　　文/彭瑞高

　　有个词，乡下上海话和城里上海话都在用，还用得很广泛、很长久。这就是“恶客”。

　　有人说：“恶客”不就是“促客”吗？（有些人写为“促狭”）。其实不对，这两个词形容程度不一样。这里且不说。

　　“恶客”是什么意思呢？普通话里能跟它对应的，只有“刻薄”一词最为贴近；“尖刻”似也可以；“刻毒”就过分了些；而“尖酸”又犹嫌不足。所以咀嚼“恶客”这个词，可体味上海话的细腻、绵密、意味深长。

　　“恶客”看字面就有些狰狞，用上海话读起来，更是恶狠狠的。这样想来，还是以“刻薄”对应它最好，因为“刻薄”读起来，也有这样的韵味。

　　“恶客”是个蛮厉害的贬义词。背后阴损人家、作弄人家、给人家小鞋穿，都属于“恶客”。所以，谁要是被人家骂为“恶客鬼”，那就完结了，只有说话做人都很恶劣的人，才担得起这个骂名。

　　但“恶客”也是一个多义词，有时甚至含有褒义，这就很奇怪了。上海人形容幽默、机智、大胆，有时也会用“恶客”。比如——“父亲凶儿子：‘不许抽烟！’

　　儿子一笑，指着父亲的烟，说：‘你手里是什么？’”这时说儿子“恶客”，就含有“以机智难住对方”的褒义了。滑稽戏《72家房客》里，小市民与伪警察周旋，有些话讲得很“恶客”，常常博得满堂笑声。

　　上海话还有“恶里恶客”的讲法，这是“恶客”一词的衍化，跟“促里促客”一样。上海市民性深处，对这类词是偏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