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老酒和扳扳老酒

　　文图/阿仁

　　配音/丁婷婷

　　上海人拿“喝”讲作“吃”。北方话“喝水”，上海闲话叫做“吃水”。吃水、吃茶、吃牛奶、吃饮料、吃咖啡、一直到吃酒。上海人讲到吃酒，还有两种表述。一是咪，一是扳。咪，咪点老酒，咪咪老酒。咪是小口小口个吃酒。老笃定老写意个腔调，笃悠悠，慢慢来。扳，扳点白酒，扳扳大曲。扳是自斟自饮，扳更多个是几个朋友聚辣一道说说讲讲，天南地北，茄茄山河。

　　八十年前上海滩浪还有专门吃酒个店堂，俗称为老酒店、小酒馆。搿样子个酒店侪是小个门面，常常只是单开间。店里供应各种各样个酒，白酒、黄酒、啤酒、五茄皮、绿豆烧、甚至崇明老白酒。下酒个菜几乎全部是冷菜。老酒店老少有上台个热菜、热炒搭热汤个。有热个还有点余温个菜大概只是茶叶蛋、素鸡搭兰花豆腐干了。孵到小酒馆去扳老酒个只为酒而去，下酒菜是不讲究了。

　　当时个淮海中路浪有一家老酒店，店名茅万茂，是开了几十年个老店，名气响亮。茅万茂双开间。进门右面是熟小菜个玻璃房，各式熟菜用大小碟子装盒。左面是曲尺型个柜台，供应各种老酒。黄酒，上海人还称伊为绍兴酒、老酒。之所以拿黄酒奉为老酒，是因为上好个黄酒可以酿十多年以上。生女儿这年酿个酒等到女儿出嫁才开缸取用，号称女儿红。酒，老哉。我辣下乡崇明做农民个辰光，农闲放假返城常常钻到茅万茂去吃点老酒。一杯土烧三角洋钿，一盆鸡头两角。花了半只洋也就轧到八仙桌浪搭素不相识个老吃客一道扳扳老酒了。店里个常客大多侪是电车三场退休个老工人。老早法商开办个电车公司工资勿低。解放后公司国营了。但职工个收入依旧。因此电车场个退休老伯伯还侪有上百块个退休金。伊拉辣店堂里是最闹猛了，菜上得多、上得好。我一个小酒鬼老快就搭伊拉混熟了。热络之后大家拼辣一道咪酒。单点一盆鸡头个我也就揩点油尝尝白斩鸡搭红烧肉了。老工人老师傅蛮欢喜我迭个小崇明：“过来过来，讲点乡下头种田个事体来听听……”酒逢知己千杯少。我每次侪是红了面孔搭伊拉讲再会个。老叫人回忆个一段日脚。

　　今朝个茅万茂已经变成一爿名酒名烟个专卖店了。上海市区里搿种噶个酒店看勿见了。菜馆饭店里也少有零拷酒供应了。要温温酒，送上来个只是瓶装酒。用镬子茶壶烫热老酒、用大碗斟酒个镜头只出现辣电影、电视里了。假使有适当个店面，我真想开出一爿过去个老酒店，店名茅万茂。一面旗子撑出来，上头老大一个字：“酒”。

本文因配音关系略作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