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个“码头号子”

　　文/费平

　　1961年上海港举办“码头号子大联唱”，收集了19个流派、9个工种、108首码头号子。近年来，杨浦定海街道挖掘整理了各种码头号子进行排演并传授拨了小学生。2008年，上海港码头号子获得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政府也极力抢救迭个宝贵财富，这是值得阿拉欣慰个。

　　搿天垃拉中环线浪乘车子，路过军工路虬江码头，看到弯弯个河道边停了几艘船，岸边浪竖立着装卸吊车，我勿禁思绪万千！几十年过去了，搿就是我父亲曾经工作过个地方吗？搿就是我小辰光常常伴着父亲看伊搭工友们把货物从船舱扛到岸上个码头吗？迭一刻，父辈们肩扛着大包艰难迈步垃跳板浪个身影似乎又垃拉我眼门前闪现，搿一声声“哼哟……嗨噢”个码头号子声又回响了我个耳边……

　　1958年，上海佳木斯路桥旁个一座破庙里，改建成了一个集体所有制个装卸搬运组。父亲搭来自苏北、山东、湖北、浙江等地个失业者及农民乃末成了码头工人，以至于后来别人问父亲啥个单位，伊总是讲垃拉虬江码头做工。作为码头工人个后代，我是听着父亲个劳动号子（码头号子）长大个。因为我从小失去娘，常被父亲带垃身边一道去上班。搿辰光我勿谙世事，也勿懂父辈劳动个艰辛，只是觉着从伊拉嘴巴里发出个声音老有节奏感个。等我稍大一眼了再听到，内心确实震撼了，伊拉身浪流出个汗水搭口中发出个号声是一样个协调，伊拉个步伐、动作、表情跟发自肺腑哼喊一致！乃末我也有冲动想参和进去，帮父亲减轻劳动强度，也为了搭伊拉一道哼喊、一道共鸣。搿天装卸水泥，当父亲拿一袋水泥放垃拉平板车浪再走向船舱个辰光，我豪燥跑过去，帮着一帮爷叔一道推车子。搿样来回几次推，加上埃天风大，我满面全身侪沾上水泥……

　　父亲个“码头号子”勿但劳动哼唱，有辰光垃屋里边咪着土烧酒边哼唱，以搿种精神娱乐弥补生活个贫乏。伊天我问父亲右肩浪向哪能会有一大块黑疤？伊讲是长期抬杠棒压个；我又问到抬杠棒为啥要哼号子？伊讲：哼号子可减轻繁重体力劳动个疲劳，就像人生病疼痛辰光要叫个道理是一样个。另外，除脱两人、四人、六人、八人扛外，有些货物需要多人合力搬运，比方搬几吨重个大件就要16根杠棒（叫16拼档）32个人来扛，从上肩、起杠、开步、上路、跟进，呒没一个人喊口令，行动就难以一致。一人喊了，大家精力集中、步伐统一。反之，行动勿一、用力勿匀就会造成事故……

　　“码头号子”个种类会按地域区分，逐渐形成了风格搭叫喊勿同个流派，比方连云港号子、长江号子、湖北号子、江浙号子等。还有根据勿同个货物、作业、场地喊出个起舱号子、搭肩号子、爬坡号子、堆桩号子、提醒号子等。

　　有一趟跟父亲去一个单位抬一块约10厘米厚、3米见方个钢板，只听一人喊“搭起来唷”，众人喊“噢——嗨”，“开步走喽”，“哎——嗬”到了一个坡时，伊个人喊“走上去呀”，众人喊“嗨——哟”，一歇歇快到目的地辰光，伊个人却喊“扛完就走”，众人喊“嗨嘻嗨嘻”，“到家喝酒”，“嗨嘻嗨嘻”……有辰光号子中会夹杂诙谐个内容来调剂情趣、缓解疲劳。

　　其实，早垃拉1934年诞生个歌剧《扬子江暴风雨》中，由蒲风作词、聂耳作曲个《码头工人歌》里就出现了码头号子，内容反映了当时底层劳苦大众反压迫个心声。随着时代个变迁，码头机械化、自动化代替了人扛肩挑，码头号子已很少听到，尤其是父辈们年高老去，号子声逐渐消失。

　　现在，我还常常哼唱码头号子，既是追忆那难忘个岁月，又是缅怀逝去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