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鸿钧烈士全家合影 资料图
前言
秦鸿钧烈士(1911——1949)1927年月16岁时参加革命,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49年5月7日,在上海临近解放时惨遭杀害。在他二十余年革命生涯中,大都是在敌占区担任秘密电台通讯工作,环境十分恶劣,工作十分困难。但在任何情况下,他总是以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来对待之,从未动摇过他对革命的坚定信念。他的牺牲,迎来了黎明的曙光,人民会永远记住他。下面,追记他在革命斗争中的一些小故事。故事虽小,却处处放射出他革命信念的闪光点。记述它,是为了永远的记念,也是为了使更年轻的一代知道前辈是怎么生活的……
一、“这算什么?”
抗日战争开始时,秦鸿钧正从苏联学习回国奉命在上海架设秘密电台,与第三国际联系。
为了应付环境,我们租住了金神父路(今瑞金二路)148号一幢洋房的三层楼,又在菜市场(今顺昌路)开了一家糖果店作掩护。他就以这家糖果店的老板身分出现,而我则成了一名家庭妇女,呆在家里。这幢楼里住的人家可真不少,这些邻居中,有的是外国舞女,有的是游手好闲的“大烟鬼”,也有的是有钱人家的帮佣……五花八门。我住到这里后,总对这些人看不上,觉得自己是名教师,虽然现在成了“家庭主妇”,可和他们搭不下话。秦鸿钧可不一样了,他整天乐呵呵的,和这个拉几句家常话,和那个打声招呼,时间稍长,邻居们都觉得这位“老板”好相处,于是遇到了一些困难,便常常请这位小伙子老板帮忙做。秦鸿钧也总来者不拒,只要能帮,总是帮助干。这时,我看不过去了,心想:这些人,我还懒得理他们,他倒好,帮这帮那,都没个完。一天,他又去帮那个“帮佣”干一件活了,我忍不住埋怨他“你怎么了,人家让你干什么你都答应,全没个老板的身价了。”秦鸿钧耐心开导我说:“咱们是干革命的,走到那里都要和群众搞好关系,这样对咱们革命才有利呢!我们干的是革命大业,跑跑腿出点力算什么呢?咱们暂时受点委屈,可是能和群众生活在一起,这有利于我们的工作呵!”我听了,这才明白了。从此,我也和他一样,热情地和邻居相处,关系搞得不错,邻居们也始终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分。
二、我做了老板,就不要锻炼身体了吗?
在菜市路口的糖果店里当“老板”也是很辛苦的,每天早上,他就早早地去了,直到晚饭时才回家。回到家里,他也是闲不住的,一会儿做做这,一会儿做做那。除此之外,几乎每天晚饭后,我都见到他爬在地板上做俯卧撑呢。开始时,我以为他是偶尔玩玩的,谁知以后他每晚都要做几十下才肯歇。我终于忍不住对他说:“整天这么多事,还忙不够吗?晚上还要干活(指架设电台),还是趁早歇了吧!你看你,哪像个老板呵。”他笑了笑,对我说:“你瞧我不象老板吗?难道我做了老板,就不要锻炼身体了吗?”他又说:“正因为忙,才要抓紧锻炼身体呢!”他仍然经常抽空在房间地板上做俯卧撑。以后,我终于在他一个利索的动作中看到俯卧撑的作用了。
原来,那时我们住在那幢小洋楼的三层楼上,而电台需要的天线就架在三楼天花板上的一个小方洞内。这个小方洞原是造房子时预留的一个维修用的进出口,很小,只能容一个人钻进钻出。现在秦鸿钧把天线暗藏在这个方洞内,平时洞口是木板挡住的。天花板上钻了一个小洞,工作时用钩子扒出来,不用时就推上去,在房里一点也看不出破绽。我只看见秦鸿钧端过一张木凳放在地板上,人站上凳子,推开木板,两手一拉,依靠强有力的臂力,纵身便跃上了方洞,钻进去修理天线了。我看着他那矫健的身影,熟练的动作,一下子似乎理解了。是呵,不是平时坚持锻炼,哪能这样行动敏捷呢!
三、马棚里的谈话
1939年,秦鸿钧奉命调至哈尔滨接受新任务,于是我们便结束了在上海糖果店的业务启程前往哈尔滨。
此时,哈尔滨已沦陷,被日本帝国主义侵占,并非法成立了“伪满洲国”,要到哈尔滨必须有“入国证”。因为我们搞到的“入国证”上有些项目没能写清楚,到了大连被敌人的“水上衙门”无端扣留,好不容易脱身后,也不敢直接去接头地点,只好在当地找个亲戚住下来。这位亲戚是秦鸿钧的远房堂侄,通过他,借住了他东家的一间马房棚。当时我们的公开身分就是去东北谋生的,一身苦力的打扮,借住的房子自然也只能差点。这间马棚又潮又臭,马是没有了,但屋子里蚊子、小虫多得不可计数,因为是临时寄宿,自然也不会去好好收拾,粗粗地打扫一下,就住了进去。晚上,地上铺些草,席子一摊,就算是床铺。从上海到哈尔滨,从“糖果店老板”到“卖苦力”的,周围环境和生活条件的变化太大了。一到晚上,蚊子施虐,根本无法入睡。尤其是孩子,受不住坟子的叮咬,吵个不停,无奈之下,我只能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扇子不停地为他驱赶蚊子。时间一长,我就有点不耐烦了,脸上露出了不高兴的样子。秦鸿钧发现了,笑嘻嘻地对我说:“现在住下了,要看看敌人的动静才能作打算。我问你,你对革命有信心吗?”我立刻回答说:“怎么没有信心,没有信心也不会跟你来了。”“你有决心,那就是为了革命不惜自己的生命喽!”我说:“当然”他又说:“你既然决心为革命,现在还没有到要你牺牲自己生命的时候呢,刚刚住了几天马棚,生活上遇到了一点困难,怎么就愁眉苦脸了?怎么能说得上把生命献给革命呢?”这番话使我顿时醒悟过来了。秦鸿钧说着又站起身来讲“来,让我们像消灭敌人一样,把蚊子消灭掉!”他的乐观态度感染了我,我立刻放下孩子,和他一起仔细扑打蚊子,蚊子虽然未能全部消灭光,但对革命的信念却展开了我脸上的愁结。
四、“你还能讲什么卫生呢?”
自1937年7月离开上海,走走停停,待到哈尔滨时,已经是10月份了。离开上海时,刚进入酷暑,到哈尔滨时已是大雪纷飞的天气了。秦鸿钧找了个小客栈,稍稍安顿一下,便立刻携带接头暗号去寻找组织了。我看着这间狭小的、即将成为我们住所的小屋实在太脏了,便借来了扫帚畚箕把房间打扫了一下,再把我们母女俩穿的衣服换了下来,洗干净,用绳子扯在房里晾了起来。看着晾得像小旗子一样的洗净的衣服,打扫干净的小屋,女儿干净利落,心中十分舒坦,便坐下歇了口气。傍晚,秦鸿钧回来了,摘下冻得冰凉的帽子,将小屋环视了一周,我满心欢喜地希望他能夸我一下----打扫得真干净!我知道他在上海时是很爱干净的,常常趴在地上擦洗地板,今天我一个人趁他外出时便干了这么多的活儿……谁知他皱着眉头对我说:“你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是什么时候,你还讲什么卫生呢?你看,满屋子挂了这么多东西,一会儿伪警察来查房,不要暴露我们的身分吗?”是呵,这是个劳动人民聚居的小客栈,当时一般的劳动者由于生活所迫,衣服很少,一年中难得换洗衣服的,这会儿又不是大过年的,洗什么衣服呢?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秦鸿钧是多么注意适应环境,应付环境呵!我觉察到了自己的疏忽,立刻将衣服收起来,等晚上伪警来查房以后,才悄悄地挂起来晾上。这天晚上,秦鸿钧闷闷地,我以为他还在生我的气,后来才知道,他跑了大半天,没接上关系,正为这事发愁呢。
五、有两只凳子坐就行
在哈尔滨,秦鸿钧多次出去接头,都没成功,想来是因为我们在旅途时间太长了,耽误了原计划好的时间。后来,秦鸿钧找到了一位过去一起干革命的同志贺伯珍。贺伯珍在道外顾乡屯开了一家杂粮铺作掩护,他那时也暂时与组织失去了联系。秦鸿钧找到贺伯珍后,两人便商议,暂时住在贺的店里安顿下来,再作打算。于是秦鸿钧便成了杂粮铺的小伙计。此时,我正怀着二儿子,即将临盆,无奈他只好在杂粮铺附近租了一间草屋住下。那天,秦鸿钧回家时买回了一张旧方桌,两只旧凳子,算作家俱。我看了心里不高兴,就埋怨他:“哪有方桌边上放两只凳子的?还不如稍多化点钱,买两张椅子,好看,又舒服。”秦鸿钧说:“咱们现在住的是劳动人民的大院,你去看看,哪有一家屋里方桌旁放的是椅子?有两只凳子坐坐就可以了。”是真的,在院里,不管哪家都只有一些破旧的家俱,我们当然也不能例外,后来,为了应付环境,秦鸿钧还要求我和孩子们便后不能用手纸呢!因为那里的老百姓由于贫穷。都不用手纸。为了不暴露自己,我们母女也只好学着不用卫生纸。说实话,这也真难为了我那个女儿呢。